改教师节为孔子诞辰会对信仰不同的人不利

2013-09-16 14:53:23 作者：见内容 来源： 浏览次数： 评论 0 条

　　袁征 华南师范大学教授

　　9月10日教师节，我在腾讯《大家》发了篇散文，叫《感谢学生》，讲了个小故事。

　　那天我醒得早，把文稿传给编辑部之前，我把它再看了几遍，改了一些字眼。突然，我有了个想法，在文章里添了一段。其中讲道：“讲课写文章是老师的正常工作，而听课考试是人生的特殊时期。在学校里，学生比老师辛苦得多。”

　　这是大实话。在刚过去的暑假，我有两个博士生留在学校没回家。其中一位女生结婚才一年。我赶她回去，说哪怕跟丈夫团聚几天再回来也好。她不听我的话，从早到晚泡在图书馆里赶写学位论文。

　　当然，学生有勤有懒，老师也有勤有懒。但总的来说，学生读书、考试和答辩的压力比教师的工作压力大得多。在学校念书是人生一个有限的时期，可以咬紧牙关突击。当教师往往是终身职业，得过安稳的日子。要是千辛万苦念完书，毕业当了老师，还得一直得受那样的压力，少说有一半人会发疯。如果所有女教师都像我的学生，放暑假留在学校，一年到头不见自己的丈夫，中国不知会增加多少破碎的家庭。

　　发走了文稿，我去给学生上课，路过一个小学，里头正在开会庆祝教师节。扩音器把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传到围墙外面：“亲爱的老师，您终年呕心沥血，像鲜红的蜡烛，燃尽自己，照亮了我们前进的道路！”

　　这是真诚的，但有点老套。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，承认教育是一种服务。老师是为学生提供服务的专业人员。我们上医院，去饭店，得到别人的服务，说声谢谢，这很应该。但在正常的情况下，教师的工作和生活绝没有“燃尽自己”那么极端。我们活得比工人、农民滋润得多，不然我早就扔下粉笔，到环卫局报名扫大街去了。

　　中国有“天地君亲师”的讲法，要人们在家里服从父亲，在学校服从老师，在哪里都服从君主。把老师讲得很了不起，显然有要学生服从的意思。也许在民主和科学的年代，学生应该有另外一种精神？

　　我继续骑车去教室，心里想，那女孩的声音很清脆，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。那么小的年纪，她老套的讲法估计是大人教的，恐怕她明年还会这么讲，或许她一辈子都会这么想。她太天真，不会想到事情其实很复杂。咱们还不知道明年的教师节是那一天呢。

　　教师节可能会往后挪，挪到孔子的生日那天。这惹起了轩然大波。反对者说孔子教人当奴才。这有道理，老夫子的名言是“君君，臣臣，父父，子子”。正因为他这一手，后来皇上才把他提拔成圣人。支持者说，孔子教人当君子。这也有证据。

　　公民有信仰自由和言论自由，批评孔子也行，追捧孔子也行。私立学校是公民的自由结社，可以要学生读《弟子规》，也可以要学生高呼“打倒孔家店”。但政府不能这样，公立教育不能这样。民主政府必须是全体人民的代表，一定要平等对待所有人民，不能特别支持人民中的一家之说，使持有其他观点或信仰的人民处于不利地位。

　　儒学是汉族文化中的一派，汉族还有信仰道教、佛教和不信宗教、不赞成孔子的公民。中国有几十个少数民族，各有不同的文化传统。民主政府必须不偏不倚。政府开办的公立学校属于全体人民，里面的教师有学术自由，可以推崇孔夫子，也可以批评儒家。但政府官员和公立学校的领导不能这么干。